烟 霞

1500年前的南朝梁天监年间，一个夕光点燃乌桕的暮秋傍晚，在江南的某个村庄，一位碧眼深目的老人遇见安正书院掩门归家的俊朗少年。少年谦恭有礼地引领远方来的长者到自家草堂，奉上清洁的素斋和刚刚采摘的野菊花茶。次晨，长者望着一片平原上丹峰高耸、岩势孤秀的龙邱山，忽然叹息了一声：“到了”。他是一苇渡江、面壁九年的菩提达摩，传说是印度来的王子，曾和帝王谈禅、遍游海内名山，一生中度人无数。

在走尽江南烟水路后，达摩祖师在山腰天生的岩洞间驻锡，建造了龙丘岩寺（即后来的九峰禅寺）。禅寺殿宇恢宏，极盛时有僧众上千人，与当时杭州灵隐寺、镇江甘露寺共为江南三大名刹。九峰仙洞前的珠帘瀑纷纷洒洒，终年不断，每日祖师清晨即起，必以此空中飞泉洗漱、炊茶。他布衣蔬食，虽寿高过百，在溪涧悬崖间依然健步如飞。

正月初二，雪后初晴的早晨，瀑布溅出的水滴结出晶莹的冰挂，冰里龙须草叶碧绿纷披，如美玉里透出的翠。
她在女儿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上林中的石阶，到禅寺进香是外婆得病后念念不忘的心愿。清秀慈祥的外婆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好老太太，其姿容仪态酷似旧时知识女性。多年后，母亲向我提起她们姐妹几个带着外婆去进香的场景。多年以后，我带着母亲和小儿重新走上通往禅寺的台阶。三岁的孩子看什么都新鲜，见到竹林也问，见到石刻也问，回家之后，念念不忘地跟每个遇见的人说：“我到九峰山旅游过了”。而母亲也到了当年外婆的年纪，而外婆已离去多年。唯达摩峰和我们一再相遇，青山无语，鸟鸣声从未老去。

他在岩寺面壁清修，他说“清净、睿智、圆妙，体自空寂。这样的功德，不是在尘世上追求的。”某日，他的肉身寂灭，乡人葬他以悬棺，在主峰青莲峰高处的岩洞里，石龟和石兔为他守住升天之门。世人念他爱他，把青莲峰更名为达摩峰。他也从未走远，把卧佛瑞像示给世人。达摩峰是他沉思的头颅，延绵起伏的山峦是他安祥的身躯，丹崖为骨、山泉为血、草木为肉，金色夕光为佛目点珠，鸟兽在他的怀抱中自由出入。他静卧此地已千年万年。我在，佛在。禅寺暮鼓声声，烟霞拂之还来，芸芸众生或有一刻，接近他的真身。

胜 友

他在水边铺宣磨墨，龙潭之水碧绿清幽。他在山巅展臂高呼，空谷传来明月深处的回响。他在山中呼朋引伴，四季纷纷升起、坠落。他在凉廊打坐午休，书卷文字化作飞花、蝴蝶。他在亭中品茗谈笑，他与我一起跋山涉水，他熟悉此地山水如自家后院，他隐身于一株飞崖走壁的还魂草……我见他时惊为天人，我见他时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个，我见他时他什么也没有看见。在九峰，我也是听风的道长、遍读诗书的隐士、走遍千山万壑的画师、草野采药的村夫、怀抱初恋的少年男女、惊喜激动的赤子婴儿。

他是龙丘苌、葛洪、徐伯珍、徐安贞、胡森，也是梦人、张乎、七夜、天行、赤松居士……若无这些得了天地灵性在山间行走的人子，这好山好景也不过是一堆顽石——我虽鲁钝，也爱这绵绵不绝的一缕文脉，遥接古人的琴音清响，近慕诸兄弟的诗酒风流，倒映九峰的龙潭碧波，已镌刻了多少不能错过的诗句？

自古汤溪贤士大夫，在九峰山歌之咏之、归之隐之，九峰或是他们心中最后一方精神高地和净土。

水 缘

温泉在左、龙潭在右，从天上看九峰，灼灼莲峰就安坐在温暖与清凉的水波之上。拇指峰下，一泓温泉带来大地深处的体温，那天一众诗人画友爬完九峰全程，温暖清澈的水中洗去疲倦，暮色中归鸟翅影舒展，谈笑间山栀花芬芳弥漫。

那天我们走的是别人不常走的上龙潭，因为少有人造访，潭水清碧异常，让人忍不住有跳进去的欲望。同行的诗人指着山上依偎在一起的两块巨石说那就是情人崖。那是小马峰，马尾巴因为保护情人中的天女，被追赶的天兵天将砍掉了。龙潭也是九峰原住民眼中的圣湖，传说龙潭中藏着黄龙，汤溪民间有“双龙并无龙，真龙在九峰”之说。不多年前，遇到久旱无雨，方圆几十里外的百姓都会敲锣打鼓到这里来求雨，于龙潭中求得一小鱼或泥鳅后，隆重地请回村庄供养，神奇的是，不久果真就会天降甘霖，同行的东方先生少时就曾亲历此事。下龙潭旁边的龙头峰是旧时百姓看天气变化的晴雨峰，如盛夏看到龙头峰上起雾了，晒场上的稻谷就得赶紧收回来，比天气预报还灵。

龙潭之路草木葳蕤，再深入进去迹近探险。十多年前也曾去龙潭深处探访过试剑石等奇观，但已记不起当日同游的人，或许，龙潭会帮我记住？友人说起她女儿小时候就跟着爬九峰，几乎走遍了这里的每个角落。哪天可以归去？来此山采摘乌饭叶、覆盆子、日渐远去的童年、曾经单纯的情感和时光？

龙潭水边有一竹排，要横着双脚、小心走过石壁上的凹痕小道才能走近。一对白发画家老夫妇一路同游，衣着喜庆的老太太坐在搁浅的竹排上张开双臂，笑靥如初恋中的少女。老爷子兴致勃勃地为她拍照，且不忘一边赞美。这携游天下的一对仙侣，怎能不让清寂的龙潭在刹那间爱意满盈、春潮暗生？

附：旅游攻略（自驾线路推荐）
九峰——寺平——九峰温泉一日游：早上九峰山爬山、九峰禅寺拜佛——中餐寺平村银娘农庄用餐——下午休息后，九峰温泉泡汤

（一）九峰山风景区——国家AA级旅游区、浙江省级风景名胜区
九峰山景区位于汤溪镇境内，距金华市区28公里，面积10.38平方公里，是金华南山的主要旅游景区，分九峰山和桃花源两大景区。九峰山又称龙丘山、芙蓉山，有大小马峰、马钟峰、饭甑峰、芙蓉峰、寿桃峰、箬帽峰、牛头峰、达摩峰等九大奇峰。景区为丹霞地貌，是仙霞岭山脉括苍山脉余支，丹山碧水、雄奇清幽，内有天然卧佛、九峰禅寺、达摩峰、仙人桥、古栈道、龙潭烟雨等80多处景点，石磨、大柜、龟兔守天门等均为天成之作。寺庙、遗址、古墓、石刻等遗迹众多，民间传说丰富多彩。
景区为古姑蔑国属地，儒释道三教文化并存，传说是陶渊明归隐之所。西汉名士龙丘苌、南齐学者徐伯珍、唐中书侍郎徐安贞、五代名僧贯休、明代太常寺少卿、鸿胪寺卿胡森等名人在九峰山或隐居、或讲学，留下传奇的足迹，元画坛魁首黄公望画下了《九峰雪雾图》，现珍藏北京历史博物馆。《汤溪县志》云：“自来贤士大夫，春秋佳日，偶事游观之乐，必于九峰。”景区周边荟萃了采云间茶园、九峰温泉、汤溪城隍庙、寺平古村落等旅游资源。
票价：20元/人
电话：0579—82658382
开放时间：8:30—16:30
交通：自驾车金华市区沿虹戴公路或白汤下公路往汤溪镇，再转汤九线至九峰山。